她眼睁睁看着。

亲人的颓废。

痛苦着，无助着。

最严重的一次，是在她从学院回家时，哥哥背倚靠着沙发，垂着头，浑身湿透着，活像一只流浪狗。

那次是因为什么呢？

是她的哥哥，被诬陷私底下是/卖/的，被同事排挤，嘲笑。

可悲。

可笑。

为什么……这样，的，难以置信的事情，总会发生在哥哥身上……？！！

为什么，不能是别人，为什么专挑他一个人的苦难？

贺言的头抬起，上面是触目惊心的伤痕，血迹凝固在脸颊上，皮肉像是被撑破一样往外翻。

“我……是不是变丑了？”

这句话，她以前长胖的时候总会皱眉问着哥哥，而哥哥也总是微笑的捏她的脸颊“是胖了点，不过依旧很漂亮。”

这次，轮到她回答了。

哪怕过去的岁月已经漫长到模糊，但是，那种弥漫的绝望的悲伤，她现在也依旧清晰的记着。

她嘴唇发颤，双腿沉重的，空气好像稀薄起来，就这样近似窒息的流泪，咋么也止不住的，从鼻尖到胸腔，又酸又闷，满是绝望。

“丑……最不好看了，很难看，很难看。”

他们最终互相紧紧抱住对方痛哭。

是啊……

如果没有这副容貌……

如果她的哥哥是个很普通的男孩，他会凭借自己的努力，考上他最喜欢的职业。

他能交到许多朋友。

不会被骂娇气，不会被骂娘娘腔，更不会被骂恶心，贱人，变态，人妖。

曾经引以为傲的容貌，如今却成了他的灾厄。

就因为他的性别是男孩儿。

与他近乎相似的容貌在贺兮身上，会引来同性的赞美，异性的追捧。

这个病态的时代。

人人皆是疯子。

她的哥哥没能从这个时代里面走出他的路，前几十年为她的遮风挡雨，细心呵护。

终于在那一夜被彻底撕裂了。

从那天起，贺兮担起了家这个责任。

她要比他的哥哥更优秀，让所有人仰慕，不敢伸出半点杂言。

要强大的能够保住她在意的人。

与之相反，自从毁容后，贺言就再也不愿意出门。

他把自己的精神更愿意放到虚拟空间里，不是逃避，而是疗伤。

已经产生的生理反应，是看到外人就会浑身抽搐的害怕，脑袋发晕，头脑一片空白，只想蜷缩着。

也是因此，她才选择考药剂师。

哪怕时间再怎样漫长，她一定能做到的，她会亲手带着她的哥哥，走出曾经那片灰暗。

这是她挚爱的亲人。

日记本不断被翻动着。

从最开始有着年代感的泛黄到现在的白皙。

记载着最为珍贵的回忆。

哪怕是痛楚的，哪怕曾经为之留下了伤痕，也不断告诉自己。

当你愿意支持这件事的时候，你也应该能走出来了。

贺兮摸着后面薄薄的几页空白，下意识想要合上，但是眼睛却比手更快，一眼瞟到了日期。

……10年前。

怎么会！？

最后一次日记的记载时间明确的，清晰的是在十年前。

可是……这不对……

她的记忆里，明明就……

有……？

自从十年前，她受伤到濒临死亡了以后，好像确实在没记起过要写日记。

但这并不对劲。